chapter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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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29
“好好好，我不走，行了吧？”紀雪城拿他沒辦法，“你先把手放開。”
晏泊充耳未聞，扣著她的手腕。
“不能放，”他這會兒的口齒卻還清晰，“我要是放開手，你就會走的。”
“就像……你當初那樣。”
直到這時，紀雪城終於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。
她確實曾經頭也不回地離開過，只有一次。
也就是他們分手。
她半天說不出話。
晏泊卻還在繼續：“你還記得，當時和我說了什麽嗎？”
這個提問太致命。
因為紀雪城記得。
每一個字，都記得。
她低頭，看著兩人交握的手。
“你別說了。”
晏泊眼底有些許朦朧，大概是困意混著酒勁襲上腦筋，他忽然毫無預兆地彎下脖子。
緊接著，紀雪城肩膀一沈。
他的額頭抵了上來。
紀雪城心裏無緣無故地一顫。
她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，輕輕叫了下他的名字，沒有得到回應。
看來是睡著了？
輕輕把他放倒在沙發上，紀雪城這才發現，晏泊已經閉上了眼睛。
原來今晚真是喝多了。
趁他睡著，紀雪城終於得以抽出自己的手。她想了想，找進晏泊的臥室，拿了一床毯子，蓋在他的身上。
時候還早，她決定多留一會兒，以防晏泊宿醉之後發生什麽突發狀況。
走到落地的玻璃窗前，正好可以看見外面的天空。
今晚無星無月，夜空映著城市的燈火霓虹，呈現出隱隱約約的紫紅。兩個閃爍的紅點在雲間勻速移動，不知是去向哪裏的夜航。
紀雪城席地而坐。
原來他一直都沒忘。
她看著晏泊的睡容，遲滯地回憶起自己從前說過的話。
——晏泊，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。
——我很感激你的未來規劃裏有我，但是很遺憾，我恐怕不能給你相同的回報。
——你一定在很幸福的家庭裏長大，所以才能擁有這麽強烈熾熱的情感。我和你不一樣，根據我的親身經歷，把個人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，只會帶來厄運。
其實，自己欠他一句抱歉。
她想。
*
時針指向“12”時，晏泊朦朦朧朧地醒來。
看清自己所處場景的瞬間，他驟然清醒過來。
壞事了。
他心想。
然而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以後，他才看清窗邊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影子。
她竟然沒走。
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，像藤蔓一樣在他心裏瘋長。
他太了解紀雪城那種怕麻煩的性格，今天這種情況，她完全可以在把他送回家之後，就一走了之。
但她沒走。
還給他蓋了毯子。
他心中暗暗滿足地喟嘆，覺得今天總算沒白喝。
“也真是不挑地方，在這兒都能睡著。”
晏泊喃喃低語。
他盡可能輕地讓她環住自己的脖子，而後雙臂略一使力，輕輕松松地把人抱了起來。
他的動作很小心，腳步也邁得緩，紀雪城並未驚醒，反而無意識地往他懷裏蹭了蹭。
像是在睡夢中尋到了心安處。
晏泊的腳步頓住了。
他微微低下頭，凝視紀雪城未曾展眉的睡容，心房柔軟得快要塌陷。
只恨自己騰不出多餘的手，去撫平她的眉頭。
晏泊一路抱她至臥室。
因為鮮有人來，他家中的客臥從來都是擺設，床單被褥要什麽沒什麽，所以只能讓紀雪城先在他自己的主臥歇下。好在床上的套件都是早上剛換的。
他輕緩地把人放在床上。
紀雪城在睡夢中似乎也有所感知，很自覺地調整更加舒適的臥姿。
晏泊蹲在床頭邊，靜靜看了她一會兒。幾綹頭發散落在她的臉上，被規律的呼吸吹得起起伏伏，他沒忍住伸手，慢慢歸攏到她的耳後。
紀雪城的嘴唇忽然動了動。
晏泊動作一停，以為自己不小心把她驚醒。
卻有一聲輕微的囈語傳進他的耳朵。
“……晏泊……”
說夢話的人，不知道斂藏自己的心跡。
而聽者最有心。
僅僅兩個字，卻讓這個名字的主人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——她這是，夢見我了？
驚雷一樣的念頭，在晏泊腦海中轟然作響。
*
紀雪城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。
夢裏，她似乎回到了初遇晏泊那天，然而兩人位置調轉，冒雪而行的是晏泊，上前搭訕的卻是她。
她叫出對方的名字。
晏泊轉過頭，疑惑地問：“我們認識嗎？”
紀雪城怔在原地，茫然地望著他走遠。
在夢醒的前幾分鐘，她正陷入一場混亂的思考：
原來所謂邂逅，其實蘊藏著千萬種可能。
而現實裏，他們偏偏成為了那千萬分之一。
睜眼時，紀雪城看見了陌生的房間。
她立刻清醒過來，渾身高度戒備。
而後，昨天的記憶姍姍來遲。她終於想起來，自己還在晏泊的家裏。
居然就這樣睡著了？
她驚異於自己突然得到改善的睡眠質量，暗自覺得奇怪。
看了眼屋子裏的陳設，直覺告訴她，這是晏泊的臥室。
她起身走了出去。
廚房裏有丁零當啷的響動，原來是晏泊正在忙活早餐。
他聽見身後腳步聲，轉頭對紀雪城說：“醒了？早餐過會兒才好，你先去洗漱吧，櫃子裏都有新的。”
他的語氣實在太過自然，以至於令紀雪城遲疑，自己的記憶是否有所缺失。
“昨晚……我什麽時候睡著的？”她問。
“這個嘛，我確實也不清楚，”晏泊邊說邊把烤好的吐司擺盤，“總之，我醒過來的時候，你已經睡過去了。”
“而且還占用了你的床？”
“話不能這麽說。是我自己主動讓給你的，怎麽能說是‘占用’。”
“……那你昨晚睡哪？”
晏泊朝著她身後揚揚下巴：“沙發。”
紀雪城回頭看向他所指。
果然，幾個墊子堆出一個淩亂的形狀，毯子疊成小方塊，顯然是收拾了一半的樣子。
她有些窘，“不好意思啊。明明是你過生日，反而讓你休息不安穩了。”
晏泊不以為然：“誰說我休息不安穩了？我還就喜歡睡沙發，睡得可香了。”
紀雪城就算再遲鈍，這會兒也品味出了他話裏滿溢的歡快。
睡沙發，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嗎？
洗漱時，她仔仔細細、顛來倒去地回憶了好幾遍昨天進門之後的情況，試圖找出任何的不對勁。
很可惜，完全無從下手。
晏泊似乎也不是那種趁勢亂來的人。
所以，他在高興什麽呢？
紀雪城含著滿嘴的泡沫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從衛生間出來以後，餐桌上已經擺了三明治和咖啡，看著精致，香氣亦濃。
“謝謝你了。”紀雪城的感謝來得真心實意，“總是麻煩你。”
晏泊說得雲淡風輕：“不麻煩。多個盤子的事情。”
而後又問：“今天有什麽安排嗎？”
“沒安排，等著周一上班。”
晏泊有意試探：“不想出門走走？”
弦外之音太明顯。
“還是想宅著。”她說，“下周事情多，得抓緊時間休息。”
晏泊知道她的性子，本來就是趁興一問，得到這個答覆倒也不意外。
“行，那就好好休息，以後有時間……再見面。”
早飯後，紀雪城開車回了自己家。
周末沒別的事情，她沖了個澡，上網瀏覽一遍這幾天的行業最新消息，順手做了一份總結文檔，又標註出其中暫不能完全理解的地方，慢慢查起資料。
忙一會兒歇一會兒，時間慢慢到了下午。正在決定今晚的菜譜時，紀雪城接到姚歆的電話。
“城城——你今天有空嗎？”
她的稱呼無比肉麻，紀雪城當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同時還有一絲不祥的預感。
一般來說，姚歆用這種疊詞稱呼，準沒好事。
“有話直說。”
果然。
“能不能陪我出來喝一杯啊？昨天和江凱吵架，我到現在都沒消氣。”
“明早還要上班，你確定要喝酒？”
“心情不好嘛，你是不知道江凱有多氣人。”
姚歆說著說著，像是又來了氣。
“他還真以為我離不開他？開玩笑，我今天就要點八個男模拍合照發朋友圈，氣死他！”
紀雪城：“……”
姚歆和江凱算典型的歡喜冤家，雖然沒鬧過分手，架可沒少吵，姚歆的發洩方式，一般就是來找紀雪城喝酒。
對此，她早已見怪不怪。
周天晚上的邀約，也只有來自於姚歆，才能勉強讓紀雪城點頭。
“事先說好，我不喝，純粹陪你。”她說，“而且不能太晚，要是到了十點還沒結束，我會采取強制手段把你送回家。”
姚歆滿口答應。
臨近晚上八點，她們在一家清吧門口見面。
這裏顯然不是姚歆口中能“點八個男模”的地方，她對此還頗有些怨念：“這裏也太清水了，咱要不換個地方吧。”
“別想，”紀雪城一口回絕，“要是換個地方，我怕你明早直接曠工。”
姚歆嘆氣：“算了，你講義氣肯陪我出來，就聽你的。”
說著推門進去。
紀雪城跟在她身後，還能聽見她的絮叨：“點不了男模，搭訕帥哥總可以吧。反正這回不氣死江凱，我就不姓姚！”
她聽著姚歆洩憤似的言語，回想他們每次吵完架之後無一例外的重歸於好，不禁有些想笑。
因此，她沒註意不遠處的路邊停車位上，有一輛本應很眼熟的Purosangue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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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像……你當初那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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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確實曾經頭也不回地離開過，只有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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緊接著，紀雪城肩膀一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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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雪城心裏無緣無故地一顫。
她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，輕輕叫了下他的名字，沒有得到回應。
看來是睡著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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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今晚真是喝多了。
趁他睡著，紀雪城終於得以抽出自己的手。她想了想，找進晏泊的臥室，拿了一床毯子，蓋在他的身上。
時候還早，她決定多留一會兒，以防晏泊宿醉之後發生什麽突發狀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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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我很感激你的未來規劃裏有我，但是很遺憾，我恐怕不能給你相同的回報。
——你一定在很幸福的家庭裏長大，所以才能擁有這麽強烈熾熱的情感。我和你不一樣，根據我的親身經歷，把個人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，只會帶來厄運。
其實，自己欠他一句抱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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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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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太了解紀雪城那種怕麻煩的性格，今天這種情況，她完全可以在把他送回家之後，就一走了之。
但她沒走。
還給他蓋了毯子。
他心中暗暗滿足地喟嘆，覺得今天總算沒白喝。
“也真是不挑地方，在這兒都能睡著。”
晏泊喃喃低語。
他盡可能輕地讓她環住自己的脖子，而後雙臂略一使力，輕輕松松地把人抱了起來。
他的動作很小心，腳步也邁得緩，紀雪城並未驚醒，反而無意識地往他懷裏蹭了蹭。
像是在睡夢中尋到了心安處。
晏泊的腳步頓住了。
他微微低下頭，凝視紀雪城未曾展眉的睡容，心房柔軟得快要塌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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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鮮有人來，他家中的客臥從來都是擺設，床單被褥要什麽沒什麽，所以只能讓紀雪城先在他自己的主臥歇下。好在床上的套件都是早上剛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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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泊蹲在床頭邊，靜靜看了她一會兒。幾綹頭發散落在她的臉上，被規律的呼吸吹得起起伏伏，他沒忍住伸手，慢慢歸攏到她的耳後。
紀雪城的嘴唇忽然動了動。
晏泊動作一停，以為自己不小心把她驚醒。
卻有一聲輕微的囈語傳進他的耳朵。
“……晏泊……”
說夢話的人，不知道斂藏自己的心跡。
而聽者最有心。
僅僅兩個字，卻讓這個名字的主人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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驚雷一樣的念頭，在晏泊腦海中轟然作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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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裏，她似乎回到了初遇晏泊那天，然而兩人位置調轉，冒雪而行的是晏泊，上前搭訕的卻是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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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起身走了出去。
廚房裏有丁零當啷的響動，原來是晏泊正在忙活早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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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昨晚……我什麽時候睡著的？”她問。
“這個嘛，我確實也不清楚，”晏泊邊說邊把烤好的吐司擺盤，“總之，我醒過來的時候，你已經睡過去了。”
“而且還占用了你的床？”
“話不能這麽說。是我自己主動讓給你的，怎麽能說是‘占用’。”
“……那你昨晚睡哪？”
晏泊朝著她身後揚揚下巴：“沙發。”
紀雪城回頭看向他所指。
果然，幾個墊子堆出一個淩亂的形狀，毯子疊成小方塊，顯然是收拾了一半的樣子。
她有些窘，“不好意思啊。明明是你過生日，反而讓你休息不安穩了。”
晏泊不以為然：“誰說我休息不安穩了？我還就喜歡睡沙發，睡得可香了。”
紀雪城就算再遲鈍，這會兒也品味出了他話裏滿溢的歡快。
睡沙發，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嗎？
洗漱時，她仔仔細細、顛來倒去地回憶了好幾遍昨天進門之後的情況，試圖找出任何的不對勁。
很可惜，完全無從下手。
晏泊似乎也不是那種趁勢亂來的人。
所以，他在高興什麽呢？
紀雪城含著滿嘴的泡沫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從衛生間出來以後，餐桌上已經擺了三明治和咖啡，看著精致，香氣亦濃。
“謝謝你了。”紀雪城的感謝來得真心實意，“總是麻煩你。”
晏泊說得雲淡風輕：“不麻煩。多個盤子的事情。”
而後又問：“今天有什麽安排嗎？”
“沒安排，等著周一上班。”
晏泊有意試探：“不想出門走走？”
弦外之音太明顯。
“還是想宅著。”她說，“下周事情多，得抓緊時間休息。”
晏泊知道她的性子，本來就是趁興一問，得到這個答覆倒也不意外。
“行，那就好好休息，以後有時間……再見面。”
早飯後，紀雪城開車回了自己家。
周末沒別的事情，她沖了個澡，上網瀏覽一遍這幾天的行業最新消息，順手做了一份總結文檔，又標註出其中暫不能完全理解的地方，慢慢查起資料。
忙一會兒歇一會兒，時間慢慢到了下午。正在決定今晚的菜譜時，紀雪城接到姚歆的電話。
“城城——你今天有空嗎？”
她的稱呼無比肉麻，紀雪城當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同時還有一絲不祥的預感。
一般來說，姚歆用這種疊詞稱呼，準沒好事。
“有話直說。”
果然。
“能不能陪我出來喝一杯啊？昨天和江凱吵架，我到現在都沒消氣。”
“明早還要上班，你確定要喝酒？”
“心情不好嘛，你是不知道江凱有多氣人。”
姚歆說著說著，像是又來了氣。
“他還真以為我離不開他？開玩笑，我今天就要點八個男模拍合照發朋友圈，氣死他！”
紀雪城：“……”
姚歆和江凱算典型的歡喜冤家，雖然沒鬧過分手，架可沒少吵，姚歆的發洩方式，一般就是來找紀雪城喝酒。
對此，她早已見怪不怪。
周天晚上的邀約，也只有來自於姚歆，才能勉強讓紀雪城點頭。
“事先說好，我不喝，純粹陪你。”她說，“而且不能太晚，要是到了十點還沒結束，我會采取強制手段把你送回家。”
姚歆滿口答應。
臨近晚上八點，她們在一家清吧門口見面。
這裏顯然不是姚歆口中能“點八個男模”的地方，她對此還頗有些怨念：“這裏也太清水了，咱要不換個地方吧。”
“別想，”紀雪城一口回絕，“要是換個地方，我怕你明早直接曠工。”
姚歆嘆氣：“算了，你講義氣肯陪我出來，就聽你的。”
說著推門進去。
紀雪城跟在她身後，還能聽見她的絮叨：“點不了男模，搭訕帥哥總可以吧。反正這回不氣死江凱，我就不姓姚！”
她聽著姚歆洩憤似的言語，回想他們每次吵完架之後無一例外的重歸於好，不禁有些想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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